临津江漂流的花瓣

2024-01-05 05:05    来源:每日看点快看

本文转自:解放军报

临津江漂流的花瓣

■侯炳茂

那个夏天,因炮火硝烟的熏烤显得格外炽热,山坡树木的叶子都枯萎了。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战士们汗流如雨,斗志昂扬,冒着枪林弹雨突破临津江,与敌军作战。

我所在的第64军前线救护所,紧随一线部队,执行战地抢救伤员的保障任务。

在集结地,救护所组织了一个由护士芦小花任组长的后送组,组里成员有老张等4名担架员、陈长富和我两个卫生员。老张30多岁,是个高大的东北汉子,平时爱说话,参加过辽沈战役。他担忧地说:“上火线、救伤员、抬担架,小芦一个小姑娘能行吗?”我说:“你可别小瞧芦姐,虽然只比我大3岁,但她1949年就随部队进入大西北,解放了我的家乡关中。那时候她就在火线抢救伤员了。”小陈也附和着说:“这几天芦姐给我们这些新兵卫生员教战伤救护,止血、包扎、固定、搬运,可专业了。”说话间,芦小花走出防空洞。

芦小花说:“别开玩笑了,现在检查一下你们带的东西。”我急忙翻开十字包,她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只有一条止血带?三角巾急救包也少一个,快去补齐。”她又检查了担架员带的炒面袋:“每人多带一份,给伤员准备。”老张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这丫头,工作认真,有干劲,好样的。”

夜幕即将降临,通信员小刘传来所里的出发通知。我们背起救护器材,挎上炒面袋、水壶,踏上征程。

送走夕阳,山间的树木悄悄收回影子,树梢筛露几颗闪烁的星星,脚下砾石嘎吱作响,前方不时传来的爆炸声,陪伴我们迎接黎明。

当我们爬过又一座山岭时,只见大雾茫茫的右前方横着一条望不到头的银色“飘带”。队伍前头传来消息,到临津江了。

我前面的芦小花传来加快速度的命令,我们要趁天大亮前过江。这时,大家三步并成两步走,很快来到江畔。只见江水拍岸,一座简易桥梁已被敌机炸断,只有几根桥桩挺立着。通信员小刘跑来,传达蹚水过江的命令。芦小花立刻询问大伙会不会水,又叮嘱我们在湍流的江水中一定要把救护器材携带好,防止被江水浸湿。然后她卷起裤腿,把器材顶在头上,率先入水。她一手扶着器材,一手摆动着划水,轻飘飘地浮动在江水中,像一朵绽放在水中的花。

当我们到江心时,敌机突然呼啸而至,在江面上空盘旋,扔下重磅炸弹,激起冲天的水柱。芦小花喊着:“不要慌!加快步子过江。”没想到,我快步移动时迈入一个漩涡,江水灌进我的口鼻中。芦小花见状,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我这才没有沉下去。

上岸后我们才知道,活泼的通信员小刘,在刚才的轰炸中牺牲了。在这块土地上,每前进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沉重。

过江后,不断有伤员转运过来。这天,第568团卫生队调剂员姜华林护送来13名伤员。他介绍完伤情后告诉我们,前线已完成第一阶段歼敌任务,很快要回撤到临津江北岸,转入第二阶段防御战,我们需要尽快送伤员过江。

芦小花感到任务紧迫,开始根据伤情的轻重,组织护送伤员。她安排小陈护送能走路的伤员涉水过江,几名重伤员用担架抬着。我们检查伤员时,发现一名小战士伤情比较重,准备先用担架送他过江,小战士却说:“先送芦排长,他带领我们打退敌人反击时负伤,伤得很重。”

芦小花忽然紧张起来,她急切地问:“芦排长叫啥名字?”小战士指着远处的一个伤员说:“芦大宝。”

听到这个名字,芦小花忍不住泪流满面。她顺着小战士手指的方向跑到芦排长面前。“哥!你也负伤了啊!”芦排长因头部重伤,三角巾包着面部无法看清,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哥哥。

芦排长问:“你不是在宝鸡留守处吗?”“我待不住啊,我想同你一起战斗。”芦小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哥哥头上紧包的三角巾查看伤口。血肉模糊的创面,让她心悸手颤。她拿着镊子轻轻地用盐水棉球清洗伤口,小心翼翼把面部伤口的脓血清理干净后,换上新的纱布包扎好。她说:“哥,你伤得这么重,得尽快送你过江。”芦排长却摇摇头说:“小花,快些送我的战友,小刘是用手雷炸敌坦克时负的伤。小姜不仅腿有伤,护送我们时,他怕伤员吃野菜、草根中毒,给伤员吃之前自己先尝是否有毒,结果几次尝得鼻口冒血。他身体太虚弱了,快送他们吧。”

过江护送伤员,为防止江水浸湿伤口,需抬高担架。江水汹涌,波浪席卷,在江心深水区,我们奋力举高伤员的担架。我看到芦小花额头水滴不停地往下淌,分不清是江水还是汗水,湿润了她红彤彤的面容。我问她:“芦姐,你能撑得住吗?”她坚定地说:“能。”

好不容易到达对岸,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敌机俯冲江面进行扫射和投弹,爆炸声不断。刚放下担架,芦小花立马扑到伤员小姜的身上。敌机飞远后,只见芦小花头部已满是鲜血。血滴在地上,染红了一片碧绿的草枝。我急忙冲过去,剪掉她伤口周围的头发,用三角巾包扎住伤口。

小姜感激地说:“芦护士,谢谢你舍身救我。”芦小花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也救了那么多伤员嘛。”

我们很快把伤员移交给江北接收站。准备返回时,我让芦小花也留下,她却焦急地说:“不,我还要接哥哥呢,咱们快过江吧。”

临津江水依然咆哮着奔流,丝毫没有因为我们的焦急而减少阻力。芦小花头上洁白的绷带已被鲜血浸染,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一片在水中漂流的红色花瓣。

当我们来到南岸,急不可待地寻觅芦排长时,才发现这里已被敌机轰炸得一片狼藉。

深深的弹坑周围被燃烧成一片焦土。树木被烧焦,残留的树桩竖立着,有的冒着黑烟,全然没有了人的踪迹。我们被这情景惊呆,芦姐难以自控,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哥!你在哪?”这呼唤与临津江的涛声共鸣,回荡在峡谷里。

一向坚强的芦小花,泪已泉涌,趔趄的身子将要瘫倒时,我立即扶住她,安慰地说:“芦姐,别太难过了,大宝哥是英雄,他为捍卫临津江这块土地奉献了一切。”芦小花含泪哽咽地对我说:“我父母抗日时,在白洋淀打游击,牺牲了。哥哥是我最后的亲人……”

这时,我忽然看到从江北飞来一只白鸟。它不惧隆隆炮声,在低空悠悠盘旋,一会儿俯冲江面,一会儿直上蓝天。它敏捷地扑向漂流的花瓣,衔起一个小花瓣,又向江面飞去。在一旁的老张说:“这兴许是来自祖国的一只信鸟,同我们一起悼念临津江畔壮烈牺牲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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