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非：从传统语言服务走向智能语言服务

ChatGPT的问世引发了人类文明史上翻天覆地的革命，语言的作用成为史无前例的关注热点，开启了任何阶层、任何职业都可以用任何自然语言和人工智能交流，并生产出从美术作品到学术论文的多样化内容产品。语言服务作为经济社会的一个重要的领域，为不同语言和文化之间的交流提供重要支持。然而，ChatGPT等人工智能语言大模型的发展，智能语言服务开始逐渐崭露头角，对传统语言服务模式提出了挑战。

一、什么是传统语言服务？

传统语言服务主要通过专业的笔译员和口译员提供翻译服务，涵盖了多种服务类型，包括口笔译、文档处理、本地化翻译等。传统语言服务的核心目标是实现不同语言之间的准确传达和沟通。传统语言服务是利用语言、语言产品和语言技术，为满足客户语言需求而提供的各种服务业务，涉及两种或者多种语言间信息的转换，是内容的搬运工，侧重内容的还原和转译。传统语言服务可以按照不同的维度分类，如服务类型、目标语言、行业领域等。典型的分类包括笔译服务、口译服务等。根据服务对象的不同，可以分为个人服务和企业服务等。

全球传统的语言服务市场比较分散，近30万家的语言服务商，前100家占据整个市场营收的21%，翻译的领域集中在专利、计算机本地化、医学、法律、游戏等垂直领域。中国翻译协会报告显示，2022年全球语言服务产值首次突破500亿美元，中国以翻译以及语言服务为主营业务的企业总产值超过650亿人民币。

二、什么是智能语言服务？

智能语言服务是基于人工智能和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实现的语言服务。智能语言服务通过机器翻译、语音识别、语义分析等技术，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自动化和智能化。智能语言服务的目标是提供更高效、准确和便捷的语言交流和处理方式。智能语言服务是利用机器学习技术，使计算机能够解读、处理和理解人类的文字、语音、图像、视频等语言，满足客户对内容的自动生成的需求，是内容的再创作，侧重内容的生成和推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传统语言服务扮演的角色是智能语言服务的把关者和审核者。

智能语言服务的分类可以基于技术和应用场景进行。按照技术的不同，可以将智能语言服务分为机器翻译、自动语音识别、自然语言处理等。根据应用场景的不同，可以将智能语言服务分为智能翻译、智能客服、智能语音助手等。智能语言服务产业聚焦内容生成，既包含传统语言服务，也包含人工智能内容生成（AIGC）体系，其技术的应用和发展，可以帮助企业和组织更好地实现数据驱动的决策和业务流程化，进而提高效率和竞争力。

据IDC分析，2022年全球智能语言服务市场规模为 107.9 亿美元， 据预计，2030 年将达到约 731.6 亿美元，复合增长率27%。大模型时代的人工智能无疑在未来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和广阔的应用场景。德勤发布的《全球人工智能发展白皮书》预测，2025年全球人工智能驱动的相关行业市场规模预计达到6.4万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3万亿元）。当前，国内外诸多公司都在加快研发产品进程，以期抢占新市场。

三、传统语言服务与智能语言服务有什么区别？

一是人力与自动化的差别：传统语言服务依赖于人工翻译人员进行翻译和语言处理工作。这包括人工翻译、口译、校对等。而智能语言服务则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和自动化工具进行翻译和语言处理，如机器翻译、语音识别等。智能语言服务通过算法和模型来自动处理语言，减少了人工的介入。

二是精度与效率的差别：传统语言服务通常注重翻译的精度和质量。由于人工翻译人员的参与，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和传达语言和文化的细微差异。而智能语言服务注重效率和速度，通过自动化的处理，可以快速处理大量的翻译任务，但可能在一些特定的语言和文化细节上存在不足。

三是人类智慧与机器学习的差别：传统语言服务依赖于人类的智慧和经验，翻译人员通过他们的专业知识和判断力来进行翻译和语言处理。他们能够理解和传达语言的含义和情感，以及文化的背景和细节。而智能语言服务则通过机器学习和算法来处理语言，它们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和判断力，只能根据已有的数据和模型进行自动化处理。

四是人际交流与技术工具的差别：传统语言服务强调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翻译人员能够与客户进行互动，理解他们的需求和意图，并提供定制化的语言服务。而智能语言服务更注重技术工具的应用，它们提供标准化的翻译和语言处理服务，无法提供个性化的交流和沟通。

综上所述，传统语言服务侧重语言之间的传递和转述，新型智能语言服务产业侧重内容的推理和传播，可以说GPT扩展了多模态机器翻译的外延，让语言服务市场进一步扩大，垂直行业场景化的数据将不断积聚。

四、翻译已进入智能传播的新时代

人工智能时代，翻译不仅是一种语言转化为另外一种语言，更是两种文化的跨越，是语言和专业知识、专业场景的结合。传统语言服务产业只局限在翻译领域中，核心业务是人工口译和笔译。实际上，语言服务产业链很长，依托语言作为核心，提供十分丰富的语言服务形式，除了语言翻译以外，还包括语言培训服务、语言出版服务、语言技术服务、语言康复服务、语言会展服务、语言测评服务、语言服务出口等多种业态。尤其是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语言服务产业的定义不断清晰，服务范畴不断扩大。

人类古老的翻译已进入人工智能传播的新时代，这一命题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考。传统的翻译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我们理解和交流语言与文化的重要工具。然而，人工智能传播的新时代赋予了翻译独特的多样性。传统翻译受限于人类的认知能力和语言技巧，无法涵盖所有语言和文化的微妙差异。而人工智能翻译通过强大的计算能力和机器学习算法，能够处理更加复杂和多样化的翻译任务。它能够自动学习和适应各种语言和文化的特点，实现更准确、快速和全面的翻译。此外，人工智能传播的新时代也促使我们重新思考翻译的意义。翻译不再仅仅是简单地将一种语言转化为另一种语言，而是成为跨越语言和文化的桥梁。人工智能翻译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沟通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价值观，促进不同民族和国家之间的交流与合作。

五、迎接智能传播时代翻译教育的挑战

人工智能翻译传播新时代，翻译教育需要应对新挑战：

一是转变教学内容和方法：传统的翻译教育注重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和翻译技巧。然而，人工智能翻译技术的发展使得机器可以完成一些简单的翻译任务。因此，翻译教育需要转变教学内容和方法，更加注重培养学生的跨文化理解能力、创造力和批判性思维能力，以及与人工智能翻译技术的合作能力。

二是转变教师的角色：在人工智能翻译传播新时代，教师不再只是传授知识和技能，更需要充当学生的指导者和引导者，需要引导学生理解人工智能翻译技术的原理和应用，培养学生的创新和合作能力，以及帮助学生发展自我学习和自我提升的能力。

三是适应新技术的应用：翻译教育需要提供学生使用翻译工具和技术的机会，帮助他们熟悉和掌握这些工具。同时，翻译教育需要关注人工智能翻译技术的最新发展，将其纳入教学内容中，培养学生对新技术的理解和应用能力。

四是跨学科整合：翻译教育需要与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语言学等学科进行合作，共同探索人工智能翻译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培养学生的跨学科思维和合作能力，从而更好地应对人工智能翻译传播新时代的挑战。

无论如何，未来已来，翻译教育如何更好地培养适应人工智能翻译传播新时代需求的高素质人才，是时代的命题。最近语言服务行业出现的“提示词工程师”（Prompting Engineer）新岗位，或许能带给我们一点启示，有思考力和创造力的文化传播者是任何时代都无法替代的。

本文为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的相关成果。

作者简介：北京语言大学高级翻译学院教授，国际语言服务研究院院长，国家语言服务出口基地负责人，上海财经大学特聘教授，华北科技学院特聘高层次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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